
妈说苹果落了。
熟透了,从枝头上坠地。
我想起2001年的蛇年,那会我去学校,每周日晚自习,都抗一水泥袋苹果,跟同学们分着吃,因为我家有果园,而我乐意和同学们分享我的物资。
后来果园砍伐了,种上了核桃树。
但院子里的二棵苹果树,就如野修的术士,野蛮自证了,也不修剪也不打农药,谈不上硕果累累,但疙疙瘩瘩着实结了不少,虫吃,鸟吃,风吹落地,雨打落地,就这样坚持到最后的这波苹果也熟的自然落地。
脑子信马由缰的写点什么。 我思维飘飞到了从前。
2010年夏天要结婚,结婚前二天,家里养了一年的黑猪突然猪瘟死了,本来要为我操办婚事用的……
那头猪被挖坑埋在了核桃树下,月明星稀,我拿着铁锨在铲土,爸爸沉默的挖坑,妈妈在旁边抽泣,贫瘠的家庭,她养了一年的猪就这样成了沉没成本。
我很压抑,轻声叫了一声:“爸,你儿子我是不是很没有?”
他迟疑了一会说:“你怎么这样说……”
2021年,我爸脑梗,医生已经宣布何弃疗的情况下,我竭尽全力抢回来一条命,代价无量,我自己的身体被反噬到风一吹就要倒,走几步台阶就要喘息良久,直到第二年端午节的酉时才恢复。
但我不理解为什么父亲被抢救回来后却不爱运动,如今坐在轮椅上,后来我苦笑了,狗日的——害生于恩。助长他病娇的那个人——区区不才,正是在下……
每次看到他难受的样子,有恨,有气,又心疼不已。
所以家的距离,很近,近到骑个电动车十几分钟就能回去。
也很远,远到我想要离开,到天涯海角。
后来我发现了自证存续。 很多痛苦都是我咎由自取,即是亲如父子,我终究不能替他代受,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。
所以妈说的苹果落地,是她想我了,让我回去看看。
那不是落地的苹果,是要把我这个风筝线收一收,攥在她那双我记忆里温暖的手掌里。
我们这代人的父爱和母爱,承载着很多莫可名状的深厚与沉重,温馨与疏离。心里有很多复杂的情绪,但说不上来,有时候一愣神,看到些与老家院子里相似的草木,总会红着眼,忍不住就潸然泪下了。
我的人生满精彩的,有很多故事,但我却失去了倾诉的欲望……
悲殇与激昂同在,辛酸与欣喜交织,狗血与无厘头齐飞,我是典型的老天边甩耳光边喂糖的剧本。不过总体是耳光>糖。
偶尔自我觉得是糖的时候,里面说不定还渗透着些许砒霜。
量不足以嘎,但换普通人也足以三观崩塌。
近身之人的关怀里透着锐利的机锋。 外乡宾朋中陌生里带着宿命感的温馨羁绊。
纯良的人总是透着质朴与憨直。 心思机敏的存在,又都想法太多而歧路亡羊。
这实在是很微妙的体验。
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,关系就是一个个熟透的苹果。
我再等苹果落地。 捡起或者放弃,仔细想想,都是课题……
